白晓宛看着被锁在婴儿车上,张牙舞爪咿呀叫个不停的李小白,在无奈中爬向母亲,拽住衣角示意李小白饿了,白母放下手上活计抱起白晓宛,笑着说道,“小白饿啦,别急,妈妈马上喂你呀。”奶嘴逐渐逼近,白晓宛扭头躲闪,不停挥手试图告诉白母肚子饿的人是李小白,却还是在白母的半强迫灌了一肚子奶,一旁的李小白饿的哇哇哭,白晓宛趴在床上撑的直翻白眼。
第193天,这是白晓宛再度拥有自己身体的时间,能再次活着来到这一言难尽的世界,白晓宛深切的感受到老天的恶意,旁边还有一二傻子仿佛为了证明这点,双脚乱蹬一个翻身,“哇~”一口腥气无比的白色状物喷涌而出,在白晓宛脸上糊了个严实,“md...”
白母端着脸盆走回房间,拿出湿毛巾准备给两个小毛头擦洗身子,走向婴儿床时,两个小毛头正相互吐奶吐的不宜乐乎,白母急忙上前给两小孩换姿势,防止两人奶没吐好反而呛到自己,然后飞速转身,从锁柜里拿出胶片机,“啪嚓”,留下小家伙们的黑历史。被温热毛巾揉着肉乎乎脸蛋,白晓宛想起两分钟前白母那绝对亲妈的举动,回忆就止不住的往上涌,想当年在峨眉被猴王坐头时,自己身边白母也如此般迅速撤离后和白父一起站在不远处举起手机疯狂拍照....
能再次遇到自己母亲,白晓宛真的很庆幸,当初浑浑噩噩蜷缩在子宫里还以为自己要凉,从外界穿过肚皮传来的声音永远只有争吵,通过脐带接受的物质一半都是酒精和尼古丁,或许还有大剂量的米非司酮(Ru486),疯狂发育的胚胎没有营养来源,只能无意识的汲取那女人的源,白晓宛每次想制止,便会有一股无法反抗的意识涌出控制自己,这股意识源和自己的意识源一模一样,频率波长分毫未差,指纹或许会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重叠,但源是每个意识体独一无二的东西,哪怕是克隆人,也会拥有仅属于本个体的意识源。这种莫名其妙的意识源完美重合,白晓宛从未遇到,一个世界里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两个自己,难道是平行宇宙相交了?
事情太过科幻让白晓宛毫无头绪,直到自己被医生拖出塞进保温箱,再次降临这个世界,感慨着环顾四周,侧头看去时,一旁的保温箱里,躺着自己。
自发现了这番趣事,白晓宛便全身心投入意识源,在两人交叠重合的意识源里探索奥妙,自己和自己玩的乐呵,对于这具身体的生母生父是谁,又为何把刚出生的自己丢弃的原因,他无所谓,也不在意,早从李小白的视角了解到生母和白母就是隔壁床的孕友,这一切巧合的仿若命中注定,白母还以为能给女儿找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只可惜白晓宛的生母在恢复行动力后,抱着小孩悄悄消失在十二月的寒风刺骨,在那女人消失的第三天早晨,白父去医院食堂给白母打饭,回来时手肘里兜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由于李小白生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导致原本能顺产的白母单是洗了个澡,肚子里的小混球就翻了个跟斗,这下好了,胎位倒置,转院还要剖腹,受罪不说,还得在医院待足半月等拆了线才能回家,指肚摩擦着裹在腹部的纱布,白母瞧着手边没心没肺,饿了要哭,困了要哭,尿床也要哭的李小白,眼泪刷刷流,怎都止不住。
来探望的亲戚一拨又一拨,姊妹劝着白母莫哭,长辈抱着两小孩啧啧称奇,“哪能那么狠心的人哟。”“这没病没残还带把儿,有啥好丢的。”“现在香岛都回归了,又不是旧社会养不活。”“也好在老四家心善呐。”“就是,对了小莹啊,这小孩脸上是啥...怎么擦不掉呀...”一位长辈伸着裹了唾液的手指在白晓宛脸颊上擦拭,小孩脸嫩,长辈力度一重便红了一片,白晓宛不哭不闹,斜瞅着那位早没印象的长辈,正想着怎么躲过魔爪,心疼不已的白母快速摸了眼泪把小孩抱回自己身边。
接过姐姐绞好的温热毛巾,一边轻轻给白晓宛擦拭,一边解释“小白脸上的点点的是疤,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好了。”长辈们失去一个玩物,注意力便全转向另一个小孩,熟睡的李小白被抱来抱去,盘醒后呆愣半秒,察觉到周边不是熟悉的气息后,毫不客气,“哇!”就是一声怒吼,开始哭唧唧,长辈抱着小孩颠着哄着,李小白可不领情,管你是谁,使劲哭死命哭,扯着嗓子哭的撕心裂肺,吓的几位长辈手忙脚乱,急忙把哭包丢回给白母。
回到白母身边,李小白瞬间收声,抻手蹬脚打了个哈欠,咂咂嘴接着睡觉,长辈见小孩安静了,又伸手想抱,手还没摸到襁褓,李小白仿佛有感知似的瞪眼张口作势要喊,提溜着两黑球警惕的看着前方莫名其妙的家伙,和小孩看了个对眼,长辈讪讪的把手移向白晓宛,白晓宛依旧没什么反应,发灰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长辈,长辈被瞧的心里发毛,只得收手。
“小莹,过几天老四就要回去上班了,两小孩你一个人怎么带呀?”白母的姑姑挺担心的,这两小孩一个咋哇的不行,一个安静的诡异,完全两个极端很难照顾,白母却摇头,笑着说道:“也还好,姐弟俩的作息差不多,也就小小白比较爱哭要哄着。”姑姑又问“怎么都叫小白?名字取啥了?”“姐姐叫李小白,弟弟叫白晓宛。”“啥?让他姓白?”白晓宛这名字一出,几个长辈都疑惑的看向白母,白母摸着白晓宛毛茸茸的脑袋,向众人解释原由:“这是铭哥决定的,等小白成年了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他。”
白晓宛默默听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来的意味不明,但对于自己的名字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叫白晓宛,而不是白小碗。前天晚上白父帮白母把李小白哄睡后一个人绕到了住院楼附近的小花园,默默坐在花坛边,点上一根烟,给女儿取名,烟燃尽,耗出三个字:李小白。而后又点上一根,给儿子取名,搜肠刮肚思前想后,想着和小孩关联的一系列词:隔壁床不知名字的女人,医院食堂的后厨房,小孩长的特别白,姐姐名叫李小白....嗯.....决定了,就叫白小碗吧。第二天白父抱着材料去派出所登记名字,女儿李小白的身份信息已经登记好,可听到养子的名字叫白小碗,民警大姐十分无语的和白父干瞪眼,旁敲侧击的向白父建议换一换,白父摩挲着下巴没时间刮而长的扎手的胡渣,最终敲板钉桩,白小碗便叫了白晓宛。
其实白晓宛一直搞不明白,在儿时的记忆里,白父能写一手极好的书法,文笔功底扎实,偶感而发的散章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妙笔生花,怎么就给自己姑娘取了李小白这个名字?想着想着,感受到阵阵尿意,哇哇叫唤了几声,白母听见白晓宛发出的动静,停止了交谈,熟练的给两个小孩换下带上湿气的尿布。一群人在病房闲七搭八的一直吵杂到半午,期间惊奇着两小孩的同步,饿也一起,拉也一起,皆是啧啧称奇,到了饭点白父提着饭盒进入病房,瞧媳妇藏不住的哈欠,心疼又无奈,和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劝着诸位长辈离开。
喧闹一天的病房终于安静,白晓宛被吵的头昏脑涨,最让他烦躁的是要抑制住因李小白而起的哭闹情绪。臭小孩情绪起伏极大,一天可以连哭带闹来个十几趟,这要不是自己,白晓宛都想着要不掐死算了。
日子就一天天过,李小白和白晓宛悠然长大,李小白的发红胎毛被爷爷剃了又剃,却红的越来越重,去医院检查,医生也只能解释为缺乏微量元素。白晓宛天生黑毛,浓的像墨染,却也逃不过爷爷顺带伸来的剃刀,当白妈带小孩去公园玩,阳光一照,活似两只白壳蛋。被放在铺好毯子的草地上,白晓宛安静的抱着奶瓶,看李小白东爬西攀,四手四脚的逃离毯子,咿咿呀呀兴奋个不行,趁大人没注意,篡起一个破烟头就塞进嘴里吧唧嚼,速度快到白晓宛都来不及阻止,一瞬间,混合着因唾液浸湿而黏上土渣草屑的怪异烟草味直冲脑门,恶心的白晓宛狂吐口水。
抱着奶瓶冲到李小白身边,用力掰开这傻子口水横流的嘴巴,把烟头抠出后强制把奶瓶塞进傻子嘴里,李小白还挺不乐意,挥着手表示抗议,白晓宛置之不理,待灌满李小白趁其不备用力拍背,李小白“哇...”一口吐出浑浊秽物,白晓宛才拿回奶瓶,揪着李小白哒哒哒爬回毯子,李小白贼心不死还想偷溜,脚才往外挪了半步,就被白晓宛提溜住衣领,他可不想在体验一回那可怕味道。白晓宛打开意识源瞧向李小白,定住这傻子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李小白感知到那块好奇已久的神秘封闭区域的开放,回首望向白晓宛满眼皆是惊喜,“啊啊w(?Д?)w咿呀哒哒哒!”“嗯。”。得到同意,李小白笑成二傻,激动的冲进去,就怕白晓宛后悔。
一岁不到的李小白人还太小,并没什么意识源不意识源的概念,但自己的脑海里有一块自己不能进去的地方,这能不让她好奇么,虽然两人拥有同一个意识源,能相互感知相互影响,但白晓宛一直封闭着自己的一番天地,导致他能看到李小白的一切,能通过意识源传递自己的想法,并且只有在白晓宛同意时才能进入他的视角,但李小白也有自己的优势,她却不能拒绝白晓宛,白晓宛也无法无视李小白,李小白的任何想法和行动都会感同身受的传递给白晓宛,影响乃至控制他。
稳住李小白这个二傻子,白晓宛终于能安心砸奶瓶看风景,听白母和小姐妹在一旁聊天,思绪缓缓回到过去,似乎小时候白母和自己提过,是有这么一个和自己同天生生的小孩,但记忆太遥远,只隐约记得白母叹息那小孩的早逝,具体是夭折还是死胎就不甚清晰了。